朝花夕拾：写在法律边上（9）

79. 据我耳闻目睹和亲身体察的情形来看，对以法官员额制、司法责任制、错案追究制、省级法院垂直管理市县级法院的人财物等为标志的新一轮法院改革的成效并不那么美好，司法审判执行的效率和公正在很多地方不少时候还着实不敢恭维，民（刑）事上诉案件开庭率在有的地方在实质性下降，有效辩论（护）大打折扣。尽管我们一向强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实事求是地正视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方是有智慧和责任担当解决问题的前提和基础，否则，难免南辕北辙，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80. 我时不时地提醒自己，成为一个文人是自己不曾放弃的梦想和追求，而我心目中的文人应是特立独行不人云亦云的，正如我做法官廿余载至辞去公职以来，我委实不认同什么“学者型法官”“最佳政法干警”等等诸如此类的称号。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认为一名法官的职责履行地更多地应体现在法庭庭审中和撰写裁判文书上，而非其他。法官完全可以成为法律家，但不必自诩或被冠以学者的名号。

81. 有一种说法，有四种人应该是社会的良心，那就是医生、律师、教师、记者，医生、律师、教师、记者代表的是“救死扶伤”“公平正义”“灵魂工程师”“无冕之王”，但在许多人心目中，时下一些医生就是拿着高薪的“江湖郎中”，律师就是有执照的“金钱与权力爪牙”，教师则可能是披着“园丁”外衣的利益熏心商人，记者则可能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抑或“拿人钱财、颠倒黑白的推手”。要我想，还有一类人也应是社会的良心，那就是作家，特别是能够独立思想、勇于批判者。上述五种人应是社会的良心，过去、现在、未来，“一个都不能少”，哪怕仅是极少数，益发彰显其珍贵。

82. 常常被问起为啥好好的法官不当了非要辞职做那律师，其实答案远没有那么复杂，人生难得再次选择，生命中有苟且，也有诗歌与远方，但得不忘初心，自会殊途同归。回想做那法官近21年，主审和参审的各类案件少说也有5000余件，经历了鲁粤两地的中级法院、基层法院及其派出法庭，可谓充分体味了做那办案法官的欢欣与忧伤。人生的青葱岁月更多的是在法院度过，历历往事不时浮现于眼前，挥之不去。感恩过去的日子里给与我帮助与关爱的鲁粤两地法院里的同事和两地的亲朋好友，过往不悔，来日无惧，不为别的，只因有你！

83. 友人在网上问询辞职出来做律师辛苦吗？我答曰：“如果说‘痛并快乐着’是一种安慰剂，抑或说是‘心灵鸡汤’的话，我宁愿弃之不用。于我而言，我更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爱拼才会赢。’”

84. 人是需要有点敬畏之心的，似乎总有恁般多的不解之迷困扰着人类。《变形金刚》电影中的汽车人首领擎天柱说：““人类是个年轻物种,还不懂和平，但内心存有一丝善。”我深信人类的内心深处是存有善良基因的，也正因着这基因，人类方能得到上苍的眷顾。律法，特别是自然法，直如悬在人类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形胜有形，只可惜人们每每无视无感。

87.现今法院里的女法官、女助理实在是多，又岂只是一个“妇女能顶半边天”所能形容的。有人调侃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人曰“女的考试能力强，特别是面试得分高”；还有人称“男的更适合做律师，女的留下来做法官”，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究其实，以我廿余载的司法工作体察看，法律这行当儿，不论男女，欲从事之，还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女士犹是。当然了，我希望有司抑或有心有条件之人，不妨做个调研，近十多年来，法学院系、各级法院、检察院、律师界的男女性别比例有何特点、变化？想必应是个不错的课题。

88.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一个国家对待职业律师特别是刑辩律师的态度，往往能反映出其法治发达与否以及发达的程度如何。权力必须被制约，因为绝对的权力往往会导致绝对的腐败和专横；而权利必须被呵护，因为相对的权利恰恰值得人们去斗争和妥协，只不过这妥协的前提抑或基础恰却是斗争。

89.司法改革的终极目标应是努力实现公正，抑或说使司法的过程和结果接近正义，让民众特别是案件当事人感受到公正，而实务中无论是民事、行政诉讼还是刑事诉讼，都离不开当事人及其代理人、辩护人的有效辩论或辩护，而要达致这种有效的程度是需要程度正义如影随形般的陪伴，实现程度正义需要起码的时间条件上的满足。当下不无遗憾地发现，在以法官员额制改革为代表的法院改革大背景下，法官益发忙碌起来，半天开庭审理一起案件在一些地方成为奢求，于是辩论（护）的有效性也就不可避免地走形变样甚至大打折扣了。

90.约略想来，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如果还停留在为裤裆里的那点事儿而喧哗鼓噪，以博取人们的眼球，以聊作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满足那点可怜又可悲的偷窥欲外，或许是那“只谈风月，莫谈国是”的思想在作祟。古今中外，大抵如是。